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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 黔州治旱

第二章 神迹:渔翁是名世外高人

邵安乐大喜——有铃声就有人,有人就有救了。

铃音再次响起,他下意识地循声而去,每一步都带着谨慎与好奇。

“呦,上钩了,上钩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跃跃叫着。

山谷中的雾气渐渐稀薄,隐约露出一条小径。小径尽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蹲坐河边。

“老丈,冒昧打扰,这是……”邵安乐试探着开口,“哪里”还没说出口就被老者的话打断。

“别吵,别吵,钩儿还没咬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走得越近,看得越清。

那老翁身穿粗布麻衣,脚踩草鞋,身旁放着一个倒置的斗笠,里面装着用树叶包着的小虫子。

哗啦啦一声,吓了二人一跳。

只见未曾留意之处,还停着一架竹筏,竹筏上瑟缩着一只鱼鹰。这鱼鹰等得不耐烦了,一耸身倒栽着嵌进水里,挣扎着翻过身来。

“哎呀,真败兴!你给它叼上来,就不是我要钓的那条鱼了。”

扁毛畜生扭扭搭搭地上了岸,抖肩,笑也似的,从脖子里吐出一条两尺来长的青鱼,又瑟缩回了竹筏。

岸上的鱼,尾巴乱甩,激起清水和泥点。

“你呀,你呀……”老翁用草绳将大鱼系在树上,尽管无奈,依旧滞涩地笑了,犹如山谷里的石壁,久经岁月雕琢。

随后,抬头瞥了安乐一眼,眼神透着平和与深意。

“这是哪里?容我想想……这山天生地长,我还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晨雾渐去,天空放晴,阳光泼洒在渔翁身上,竹筏上的鱼鹰也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我的意思是说……”一时之间,邵安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穿越而来的陌生感。他想问“您是谁?”,可是“我是谁”都不知道,“您是谁”似乎也不重要了。他又想问“您在做什么?”,显而易见,难道不是在钓鱼吗?

“这些都不重要,你既来了,便是缘分。饿了吧?新鲜的鱼,吃口吧!”老翁却一见如故,利落地收拾东西。

竹竿上的鱼铃,叮铃作响。

“您是在,等我吗?”安乐察觉出老者的异样。

他早就预感到不寻常——尽管谈话有一搭没一搭,但老者仿佛早有所感,而且那扑鱼的黑鸟也太通人性了……直到这一见如故的亲切,才让安乐调度起与己有关的警觉。

那身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身,慈祥地看着他,或者说,看眉间的红痣。

————————

紫气东来,晨曦漫上未央宫的瑶阶,金铜仙人的露盘里盛着清晨的露珠儿。

大汉老皇帝洗漱已毕,张口啜饮着朝露。

“圣上,皇后娘娘教人送来了一份八珍糕……”

“嗯,这些折子给太子送去……‘神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

“还没?派人去催一下张庙祝,他平日里太散漫了。”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皇帝几欲耳提面命的神府庙祝,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庙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他本是上清宗首座的关门弟子,下山历练一番。说是下山历练,就是在朝中挂个闲职。

每天,给龛中的神佛,上上香,诵诵经,没什么稀奇。

但他万万想不到,一夜之间……

“这俩牌位怎么,裂了!!”

————————

老渔翁似乎觉察到自己有些过分亲切,“我啊?我找人还找不到,怎么会在这等人呢?”旋即,又转身走向河边。

“我只是闲来无事,运点鱼——这边的鱼太多了,抓来,往那边送送。”他放下竹竿,捉起背后的渔网,抖开,撒向水面。

手法娴熟,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迎风见长,轻轻铺在水面之上。

水波荡漾间,他双手握住网绳,略一用力,网便收紧。片刻后,缓缓提起,网中的小鱼多得让人吃惊,它们争先恐后地翻腾着,银白的鱼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邵安乐看得入神,不禁赞叹:“真高明!”

渔翁笑了笑,将鱼一一择进竹篓,又把网撒向另一个方向。“高明谈不上,不过是与这水和鱼打的交道多了,彼此熟稔罢了。”

这竹篓仿佛一个无底洞,怎么装也装不满。

良久,老者似乎抓够了,定神说道:“那条青鱼不常见,小子,你命好,既然遇见了,就赏脸一起尝尝吧。”

走了半日,安乐的确饿了。

日头渐上中天,山谷愈发明亮,也愈发热闹了。

山间溪流激扬,鸟鸣时而清脆,时而悠远。峭壁上爬满了青翠的藤蔓,偶有晶莹的水滴从缝隙中析出,滑落。草叶间不时跃出鸟雀,蹿出鼠兔,动作轻盈迅捷,带动树叶、灌木沙沙作响。

不远处,鱼鹰将整个脑袋都挤进了小鱼篓,啄食吞咽着刚捕上来的鱼。

邵安乐指着它正欲说话,被老翁打断,“无妨,它吃不了多少的。”

那黑鸟也似有所感,拔出头来,侧着脸看向这边,摇摇晃晃踱了几步,背过身去继续吞鱼。

火焰舔着枯枝,散发出阵阵烟香。渔翁将青鱼用竹枝穿起,撒上随身携带的粗盐,文火慢烤着。

不久,鱼皮外翻,乳白的鱼肉开始泛出金黄的油光,香气扑人。

老翁微微一笑,将青鱼剖开,分给安乐半扇。

“山中有暇,你既到了这里,自有因果。我有一事相托,不知你可愿意啊?”

邵安乐忙接过鱼,认真问道:“老丈请讲。”

“山中有个拾柴的老头,与我有旧,你替我捎句话给他,”渔翁缓缓道,“问问他‘天之大何所依,地之大何所附’。”

一听在这山中找人,邵安乐愣了。

又一想,这带的……是什么话?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他是世外高人?那我要不要缠上他?

他大脑飞速转动,寻找托辞,“老丈慷慨授鱼,我理应帮忙。只不过,昼间虎豹熊罴隐没山中,夜间饥寒蛇虫侵蚀我身,这山长水远,小子不知还能否活着,就算侥天之幸,得命存活,我也不知那位老者身在何处啊!莽莽山区,无异乎大海捞针……要不然,我和您一同去寻,如何?”

老翁被他这一大套说辞说怔了。

半晌,回过神来,笑道:“你不用慌,这火种能保你寒暑不侵。”

说着,抬手一招,不远处的鱼篓破空飞来。惊得那鱼鹰,扑楞楞,张翅乱拍……

老者从里面摸出一个火折子,打开吹燃,冷光幽幽。地上火塘里的火,仿佛被其吸引,曳曳跳跃。

安乐目瞪口呆。

先前预感果然没错,这老者不是凡人,这些东西怕也不是凡物。

“豺狼虎豹、蛇虫鼠蚁……”老者暗自思量,又摸出了几根黑色翅羽,“你拿着这个,可保你无碍。”

“别愣着了,尝尝鱼吧。那半扇鱼肉能让你不受饥苦。”

“至于找到那个老倔头嘛,的确有点难。”他隐隐肉痛地说道,“这个鱼竿,唉,算了,索性连这铃铛都拿去吧。”

若说其他东西平平无奇,那根五尺来长的竹竿却算得上相貌出众。

青竹表面如同上了一层淡淡的蜡,触手冰凉而滑腻,竹节分明,仿佛天然雕琢的工艺品。竹竿的一头连着一条细长的金线,这线平素盘绕在竹竿上。线上系着个赭色铃铛,宝光晃晃,轻摇一下,叮铃作响,空气都漾起波纹。

渔翁悻悻地说:“这次,你不去寻他,他倒要来寻你了……我还要乘筏运鱼,逆流而去,就不上山了。”

他似乎怕这年轻人提出乘筏同去,又说,“你沿此路一直向东,翻过几个山头,就能找到官道,沿着官道很快就出去了。”

随后一跃,翩然飞向停在水岸的竹筏,鱼鹰也振翅飞去,飘落处山雾乍起,漫卷四合。

身影,双双隐没在山色云翳之中。

“若是遇上他,记得带句话。”邵安乐耳边传来一声嘱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您放心吧!”他高声叫道,回声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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