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第一个女猫角色。

跛吉就对他瞪眼没什么感觉。也察觉不出寿头说话其实隐藏心机。不过对方不说话，他也决定不说话。用自己一双猫眼瞪回他去。如此大眼瞪小眼的。过了半晌，寿头才移开眼光。伸出手指向凉亭的其中一根柱子指了指。一直站在一旁的招积立刻意会。他走过去，往柱子中部某个地方一拍。即刻整个凉亭的地面就震动起来，同时传来齿轮运转的声音。

跛吉正奇怪不知发生什么，就看见凉亭内的地面在下降。而下降的速度不算快，招积很快跳下来，回到藤椅旁边。这种地面下降令跛吉觉得好似人类二脚怪的升降机。当升降机下降到地底下，停稳的时候。他抬头往上望，估计约莫已经深入地下有十米。按楼高来说，离地面就是三层楼那么高了。再去看周围，下降空间里头四面都是红砖砌成的，在自己的左手边墙壁自动出现一个洞口。

寿头从藤椅之中起身，对招积耳语了几句。首先走入了那个洞口。招积随后指挥抬担架的猫手下过来，继续抬着跛吉走。进入洞口，发觉这是一条通道。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泥砖味道。猫向前走，通道上的灯就感应得到，亮起来。大概走了十多米，跛吉强扭过猫头看后面。只看得见殿后的招积。他身后走过的地方，灯已经熄灭。变得漆黑一片。跛吉想，那升降机可能会自动升回去。能够制造出这样的机动装置，寿山帮里头一定有机械方面的专家猫。他不觉得会是招积。想起他扑过来要捉自己那个时候，差点也要伤及那叫靓靓的女猫。他就来气，便故意大声说道：这里的机关看着挺先进。不会是你设计制造吧。看你五大三粗的。顶多是个跑腿角色。

招积的脾气哪里听得落这种说话。不过碍于帮主交代的话，他唯有忍气吞声。不作理会。

跛吉看单打不成，也算了。倒是心中算是舒服一点。

又被抬着走了一百米左右。走出了通道。眼前是一个圆形空间。分布着八扇大门。那些大门看起来都相当厚重。先走一步的寿头早不见了。招积指挥手下猫抬跛吉入了右边的一道大门后。大门之后又是一个圆形空间。就是比门外的那个要小一点。跛吉这次被抬入了左边其中一道门后。这是一个只有床铺和简陋桌椅的房间。跛吉首先留意到的是床铺上头有一个窄小的气窗。小到就算他恢复猫身都无法通过。到这个时候，招积才伸手去解开那套马索。他故意慢慢地解开。根本不担心跛吉攻击他，再逃走。他很明白，在地下这个环境里，跛吉插翼难飞。跛吉也不想逃了。他想休息，而且他也饿了。

招积叫手下猫搬走担架。收好套马索，用健硕的身躯挡住门口。对跛吉说道：你先休息吧。帮主已经吩咐了为你准备餐食。过一阵间会有人来叫你的。到时你跟着他去就好了。我就不陪你了。

说完他不等跛吉多说一句，就关门离开了。

跛吉整个人身也终于支持不住倒下去，瘫倒在木板床上。木板床发出“噼啪”一声响。

在靓靓的小艇上，跛吉算小憩了一下。现在终于可以大睡一场。尽管肚腹内已经打鼓，他也不想理会了。睡着了自然就什么饿都不会觉得。他甚至打算什么猫啊狗啊来叫他，他都不会再起来。躺在木板床上他彻底放松，沉沉睡去。

睡着了的跛吉不知道，靓靓在看着他被抬走之后，快上加快地撑起小艇回去天字渡口。这天字渡口就在岐江河边，安栏桥下不远处。那里是九曲社的总舵。她撑着小艇直入总舵都无人拦。睡梦中的跛吉哪里想得到，这位曾经帮过自己，也曾有心救他的靓靓，会是九曲社总舵主的女儿呢！

靓靓在渡口泊好了小艇，跟其他一些小艇联结一齐。之后她依艇过艇，跑去当中一艘特别大的双层画舫。那画舫浑身涂了红漆，在河面上泛着红光。甲板上站立着全身白色武打装束，手拿长矛的猫们在警戒。靓靓没有跟她们多打招呼，就冲入装修精美的画舫舱楼。这舱楼门口两边紧立两条九曲造型的蟠蛟。甚有气势。楼顶鎏金色泽的瓦檐静静吸收着阳光。靓靓直入舱楼大厅，而大厅当中一把红木交椅上正坐着她的母亲，九曲社总舵主银素。银素外穿一身白色大袖衫，内里跟靓靓一样，同样是半折衫和马面裙。不过都是银色的。脚上穿的是白色锦绣短靴。她猫面上毛发整洁且亮泽。一双黄色猫眼瞳分外有神。她看见女儿急冲冲跑来，连忙伸出双手去接住她。一边关心地问道：靓靓好女儿，你跑这么急切是为什么啊？

靓靓也双手抓住了母亲的手，缓过一口气。首先说道：妈妈，有水吗？我想喝水。

银素笑了。她让靓靓坐到旁边另一把红木交椅：水当然有啊。妈妈这泡绿茶喝，你也喝一杯好了。

说着就就要斟茶。靓靓赶快接过茶壶，为母亲斟了一杯，也斟一杯给自己。她喝过绿茶说道：妈妈，刚才我遇到了一些事情。现在说给你听。

于是靓靓将在小艇遇见三脚猫跛吉的事情告诉了银素。银素品着绿茶默然听着。直到靓靓全部讲完。她才说道：好女儿。你是还想去救他？

没错！

靓靓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他那样一只跛脚的猫，丁点儿功夫也不识得。帮派那些认非要逼他就范。简直毫无道理，欺人太甚。

银素也是头一遭得见女儿这般在意着紧一只猫。她又思想女儿也到了人类二脚怪的十八，九岁的年纪。如今又正值猫儿叫春时节。大概这个女儿不知不觉地对这个跛脚的猫生了情愫。虽则只见一面，可是无怪乎人类二脚怪还是这猫面人身怪，关乎情愫的事情，谁又说得清道得明呢！

银素轻轻笑问道：那你想怎么去救他？你这样做会把帮派那些家伙都得罪了的。

靓靓却来认真地断然说道：我不怕得罪！我也不管那么多！我定要救他！

知女莫若母。银素很清楚靓靓这个女儿决定了要做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底。任谁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她的意志。大概这有点遗传了她老爹的基因。说来银素跟她丈夫生下好几胎的小猫，也就靓靓这个小猫是只雌性。得一女儿，夫妻俩都非常珍惜爱护的。但是猫总归是猫，猫天性好自由，厌管束。所以夫妻俩自小多是教导靓靓勤练本领技能，其他她想干什么事情，是一概不加干预的。不过这次靓靓要去救一个一众帮派都争夺的三脚猫，肯定惹起各个帮派的不满的。这一场风波，不会小。但是银素是为九曲社总舵主，也未曾惊过。

接下来她只是发问道：好女儿。那你想好怎样去救他没有？

靓靓放下茶杯，眼珠骨碌转动。然后才说道：我想那跛吉虽然被寿山帮的招积抓去。大概暂时还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我想去找老爹问问最近帮派到底要搞什么，再去寿山帮打探。

银素听着靓靓的说话，又问道：你如何判断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呢？

靓靓笑了，她说道：妈妈。那个跛吉一点功夫都不识得的。一心只知道逃跑。帮派里头上至头目，下至手下，哪个没有功夫功底？却都能让他逃出来。就说明他们抓他并不是要他的性命。不然十条猫命他都不够死啦。

你说得倒也是。

银素点头同意。接着又说道：你说要去找你爸爸，那你就去吧。他应该能告诉你一些情况的。也替我问候他吧。

好。我这就去。

靓靓随即告辞母亲，走出画舫。这次她要去帮派，要去哪个帮派呢？要去仁山帮。仁山帮在纪念堂那边，附近没有埠头好停船。她就不走水路过去了。她上岸以后，离开天字码头牌坊，过了安栏桥，沿着翁菜塘向东快步走。经过弓箭巷和南门头，一三九招待所，用了比一炷香时间多一点。就去到仁山帮设立在仁山的总部。说是总部，其实是纪念堂对面一家凉茶铺。铺头老细就是仁山帮事头婆。靓靓的老爹跟事头婆是姐弟关系，他不想跟着银素掌管偌大的九曲社。就在家姐的凉茶铺帮忙睇铺。家姐帮派里的事情他也是一概不理的。只是，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道理。帮派里的一些风闻，他还是不时听入耳来。事头婆也不怕他泄露，毕竟她也是很宠爱这个细佬的。

靓靓走到凉茶铺门口，一阵风吹得铺头门口挂着的“老字号仁山凉茶”招牌摇摇晃晃的。她看见老爹正坐在放了好几个暖水瓶（里头装着各样功效不同的凉茶）的柜台后面，发呆地望着路边几棵木棉树。树上已经初有花蕾了。

靓靓故意扮作要买凉茶的顾客，咳嗽两声，对她老爹叫道：伙计，我有两声咳。请你给我一杯凉茶啊。

听见有客人叫买凉茶。柜台后来的靓靓老爹连忙收回望树的目光，收敛发呆的神情。笑面相迎，站起来就要拿起其中要给暖水瓶。这时候，靓靓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老爹觉得奇怪，多看了这顾客一眼，才发觉是自己女儿站在那里。他也不禁哈哈发笑。然后放下暖水瓶，走出柜台把靓靓拉入凉茶铺。

你这个坏女儿。这样捉弄爸爸的吗？

他老爹虽然嘴上怪责，猫面上却全是笑意。靓靓的老爹叫做双色。顾名思义，他是一只双色猫。猫面上是黑白双色。身上也是黑白双色。人类二脚怪一般称呼这种猫叫奶牛猫。跛吉的老爸也是这种猫。不过双色的黑白毛色比例正好，各有一半。而大吉利是黑多白少。双色猫面上围绕猫眼的，到耳朵全是黑毛。鼻头也是黑的。其余部分就是白色。而身上半身白半身黑。他穿的衣服也是如此。上身穿白色扣纽扣的衬衫，下身穿的是黑色西裤，踏一双黑皮鞋。说起来不似卖凉茶的伙计，倒是似人类二脚怪那些推销员。

靓靓只是看着老爹笑得捂住肚皮。暂时说不上话。双色让她坐下来，问她：今天你怎么来啦？不用帮你妈妈在河道里管事吗？

靓靓这才拉过双色的手把过来找他的原因说出来。双色听过之后，眉头皱起来，慢慢说道：这件事。你不该去理。何必为了只经过一面的残疾猫惹麻烦上身？

不行。我一定要理！

靓靓说得斩钉截铁。接着追问双色：爸爸，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要抓他吗？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的吧。你告诉我。

双色当然也了解这个女儿的脾性，他苦起面色说道：帮派每隔人类二脚怪的三年时间，帮派就会为推选出新的同盟会长，进行一场帮派之间的比斗。以前都是帮派之间打打杀杀，死伤残杀猫儿无数。那都是古老一代的做法。到了近几年，世事变改，猫道也有更替。各个帮派就经过协商，拟定只要派出自己帮派信得过的猫来比斗就好。并且都会尊重比斗的结果。那一个帮派派出的猫胜出，哪一个帮派的头目就是同盟会的会长了。三年期要到了，近来帮派都在为派人参加比斗做筹划。我家姐，你的大姑也在忙这件事。

靓靓插嘴问道：那跟抓跛吉有什么关系？

双色心中其实想起也想到一些什么，但是他觉得真不应该对女儿说。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推搪之词：那我就不知道。我还是那意思，你最好不要理会这件事。实在你要问个明白，要不你去问你大姑吧。

靓靓马上就来神了说道：好呀！大姑在哪里啊？

双色说道：她就是在忙比斗的事情。你去对面纪念堂后山找她吧。

故事里我写寿头是灰眼的。但是不要钱的AI还是有局限。弄了几十张也不能在这个我满意的猫面人身怪上整出灰色眼睛。只能让他黄着算了。

手下继续来一个

纪念堂后山就是仁山。在千百年前是一个拔高的山岗。千百年过去，现在不过是一个小矮山。尤其被雄伟的纪念堂遮挡，很多人早不知那里有山，都以为仁山不过是空留的地方名了。不过香山古城的猫们依然知道山还在。仁山帮事头婆肥太就占据了这个小矮山头，筑起自家的真正总部。不了解内幕的人，就会被凉茶铺的总部幌子所迷惑。

靓靓告辞了老爹，穿过纪念堂广场的牌坊，加快脚步上了仁山。靠近山岗脚下已经看见有仁山帮的两个手下手握火钳把守着。他们不认得靓靓，将她拦住。靓靓不难为他们，也不冲禁。说了自己的名字，让他们去通报。很快两个手下就放她上山。靓靓从步梯上到仁山顶，那里有一个类似山神庙的小建筑。里头没有供奉什么山神，倒是放了一个大摇椅。她的大姑正坐在里头，等着她来。旁边有两个穿着杂色长裙的猫面人身怪，正给大姑扇扇子。这样的派头，任谁想不到她是凉茶铺的事头婆。

靓靓看见大姑却是感觉亲切。几步上前，恭敬地行礼，甜甜声地叫道：大姑大姑，小甥女来看你啦。

肥太见着这个小甥女当然高兴。一双猫眼笑得眯了起来。肥太所以叫肥太，自然就是一只大肥猫了。作为猫面人身怪也是相当有吨位。她猫面也是雪白颜色，只有腮边略有一点点灰。身上穿了一袭阔袖子的斜襟长裙，纯白的底色绣了浅蓝色的纹理。仔细去看会发现组成了仁山的字样。这是她找了古城里最有名的猫裁缝度身定做的裙子。脚上穿了短靴。

肥太对靓靓问道：靓靓甥女，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大姑啦？你这鬼灵精肯定有事了吧？

哈哈，大姑你也这么了解我呢。对的，有事的。

靓靓平常确实少来大姑这里走动，皆因她要帮着母亲管理河道的事情。河道上的事情跟帮派的事情之间是河水不犯井水。不过呢，她年幼一点的时候倒是跟着大姑生活过的。后来才回去母亲身边。肥太对这个小甥女也是喜爱有加的。当下她就问道：靓靓有什么事？只管说。你既然来找大姑，肯定跟帮派的事情有关了吧。

靓靓对肥太竖起手掌说道：大姑好聪明。我就想来问问你们帮派比斗的事情。爸爸说你正在忙着准备，可是我看你现在很清闲啊。

比斗的事情吗？我也确实在做准备，才刚歇下来休息的。你突然问这个又是为什么？

于是靓靓又一次讲述了跟跛吉相遇的事情。肥太毕竟是一只女猫，听到半途就多少晓得小甥女的心思了。作为帮派的事头婆，她当然知道比斗的事情。说来，她曾经也认得跛吉的老爸大吉利。而且为他着迷。

那时肥太还年轻。混在帮派的一堆猫里头，在英丁山上的比斗场围观比斗。那是比斗的第三天，也是第三场。大吉利已经胜出前两场。这一天他的对手是凤山帮派出的女将布碎。布碎喜欢穿紧身得短打衣服，内里白底斜襟衫，腰间绑黑色腰带。外衬红色短袖薄衫。腿上是到膝头的长靴。这样的装束很方便她施展灵活的身法。她身形瘦削，毛色黄中偏橙。她向大吉利打出二十四路凤山飞尾踢。没错，就是起飞脚的同时也会甩出尾巴追加攻击。不要忘记了，猫面人身怪本体是猫，都是生长着尾巴的。就是说，大吉利在闪避踢来的飞脚时，也要躲过好似飞鞭一样抽甩过来的猫尾巴。

好在大吉利练就一身软骨功。猫的身体本来就易于弯曲卷折。化成人身时候也没有失去这一特技。而大吉利练成的软骨功，可以让他的人身折曲更加柔软夸张。肥太那时候只见大吉利黑白色的腰身曲折成仿佛人类二脚怪玩的一种回型镖，也似得人类二脚怪比出的横向V字手型，不过就巨大化许多。可以刚刚好避开飞尾踢。布碎连环地踢，他就连续左右曲折腰身，一次又一次闪避成功。肥太看得是眼睛都布眨，鼻孔微微动。心中不禁赞叹：真厉害啊！

避让过飞尾踢之后，大吉利即刻就回击。他在布碎最后一下回脚刚点地，尾巴正横飞过身前。快如闪电地压下身体向前铲出，这一下铲要铲中尚未站稳的布碎双脚。同时他仰面伸出双手抓住了布碎的尾巴。只听见布碎“喵呀啊”一声尖叫。之后就整个身躯向前倒下，这时其实如果她及时伸出双手能够按住大吉利，是可以将大吉利做肉垫的。只不过大吉利能使出这一招，自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时间上来说，布碎想伸手，他已经顺着铲脚的势头，仰面滑过了布碎倒下的身体。而双手抓住的布碎尾巴连带前扯，也阻挡了布碎的部分视线。再加上布碎脚被铲中极痛，尾巴被扯也让她揪心痛得要炸毛。双重痛楚之下，她已经无法做出更多动作。而被扯猫尾的劲力将她抽扯得翻了一个空翻，如同被甩了一个过肩摔一般。硬生生重撞到比斗场的地面。斜襟衫的衣襟都散开了。

连随就有人大喝一声：布碎后背落地。大吉利胜。

真是高手过招，一招见高低。肥太觉得大吉利那一下扯猫尾简直太有型了。由此就迷上了大吉利。不过她只把这份迷恋藏在心底。一直默默围观大吉利胜出所有剩下的比斗。

肥太把这段陈年往事，少女心告诉了靓靓。靓靓听得耳朵一动一动的。之后她说道：大吉利是跛吉的爸爸吗？他那么厉害的啊。

肥太点头说道：他真的很厉害。我后来听帮派的猫，还有其他帮派的猫说，其实他的功夫并不算特别高强。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临阵时候就是可以使出之前没见过的招式。可以说是随机应变能力，还有即时创造能力惊人。不，惊猫！

这样啊。那他后来怎样了？他那么厉害，好像连基本功夫也没有教给跛吉啊。

肥太又说道：他死了。我听说是病死的。在人类二脚怪的世界。大概是来不及教吧。

肥太当初听见大吉利病死的消息，虽然惊愕，但是也不得不信。因为猫生病而死的几率，甚至比意外死，被打死毒死的几率都要高出十几倍。能够衰老善终死去的猫，少之又少。

靓靓似乎明白了一点，又问道：是不是因为大吉利死了，所以帮派就找上了跛吉？可是他是一只残疾猫，又不识得功夫。

肥太从大摇椅上起来，椅子马上摇摆起来。肥太拉过靓靓，一起往山神庙内堂走去。一边说道：据说这是他的宿命。只要让他上到比斗场，他就一定有办法胜出。会跟他老爸一样。所以各个帮派才需要控制他。

靓靓这下不明白了。就问道：控制他？就是要控制他去比斗吗？目前来看，他一点都不愿意。若果他坚持不肯，是不是会杀了他？

肥太摇头说道：我看不会。因为各个帮派似乎都相信只要能让他替自己一帮出战，就稳操胜券。是必胜的。要是杀了他，反而哪个帮派胜出就很难说。物色猫选可不是个容易事情。权衡之下，谁又会眼白白看住必胜机会错失过去呢。

这么说，大姑你也想抓他吗？

这次大姑笑了。她毫不掩饰她的意图地说道：我知道他从岐城派逃走之后，就已经派出暗探去做事了。刚才你来之前，暗探回报，他被关在寿头的寿星地穴。寿头大概也是想要使些手段欺骗他，好让他帮寿山帮出战。

大姑，那寿山地穴在什么地方？你话过我知道好吗？

靓靓紧张地追问道。

大姑回答靓靓那时已经走入到内堂。靓靓连忙跟上。到达内堂之后，才发现内堂里头还有其他的猫。他们坐在围坐在一张八仙桌周围，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大盘新鲜鱼肉。他们顾着吃鱼肉，并未为意肥太和靓靓走近。肥太也没有叫他们的意思，只是对靓靓朗声地逐一介绍：坐在西北方的是盈山帮头目瘦柴。坐在东北方的是丰山帮首领迟修。坐在西南方的是福山帮揸Fit猫丧牙。至于东南方向的空位自然就是属于肥太的了。

循着肥太的介绍，靓靓站直了身形，认真起猫面的神情，双手抱合置到胸前，逐一以高声向三个猫面人身怪打招呼。此刻她是用着仁山帮事头婆的甥女身份。只不过在场这三位帮派领袖都知道她是谁。他们也丢开了鱼肉，起身回礼。说到底是给了肥太面子。不然，论辈分，他们三个完全可以不用理会靓靓。稍微点一下头都已经尽力。

肥太笑着请三个领袖坐下。自己也落座。让靓靓站在身边。坐下以后，肥太首先说道：那只三脚猫被寿山帮捉住了。正关在寿山地穴。各位打算怎么做？我家这个小甥女说想去救他出来。

初始，三个猫帮派领袖微微点头。听见后半句时候，都齐刷刷以猫眼盯住了靓靓。

靓靓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她来到仁山要问的其实已经问到。原本她可以马上就走人去行动。可是行动只有目标，不知地方，是行动不起来的。她恨不得大姑马上告诉她那地穴的位置，她就要独闯虎穴。偏偏大姑却似乎不甚着急。可是她说到的忙比斗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在跟这另外三个帮派领袖商量出战人选？总不会这些都已经是头头的猫都指望着跛吉吧。靓靓觉得这就有些离谱了。

这时候，猫面干净，毛质顺滑，猫眼充满智慧光彩的迟修开口说话了：救他是该救。我首先就支持。当年若不是他老爸大吉利帮了我，我根本不会成为同盟会的会长的。

我也是一样的看法。我也是受过他老爸的帮忙的。

这回说话的是瘦柴。

丧牙大概也要说话的，却被肥太插嘴在先：我知道在座各位都得到过大吉利的帮忙。你们都欠债一样欠了他的人情。各位也清楚，我肥太是最与世无争的。之但是，现在。我甥女说要救人。我当然也同意救人的。

听见这些说话，靓靓开心起来。听着肥太继续说下去：迟修大哥。你是现任的会长。不如你说说接下来可以怎样做。有没办法尽快救他出来。

原来丰山帮头目迟修才是现任会长。这么说，跛吉话里说到岐城帮老大不可信完全是真的了。被点到名的迟修说道：这一点应该问丧牙。他们福山帮地头就在寿山隔邻。对了，丧牙，你那里有山隧或者地道连通寿山没有？

丧牙摸着他嘴唇里露出的尖利牙齿，一副奸险的样子说道：迟修老哥，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情报网。没错，福山有连通了寿山地穴的暗道……

有暗道，就好办。我们即刻出发吧。事不宜迟啊。

靓靓高声叫出，她几乎就要转身走人，不对，走猫才对。。只是她没有忘记要拉上丧牙。她需要他带路。这个时候，靓靓哪里还去管那什么辈分。与她毫无关系的帮派帮规更加不关她事。

靓靓满心已被救跛吉这个念头塞满。她以为一拉丧牙，丧牙就会跟她走。事实当然不会那样。丧牙坐着的身形略一微调，手臂斜了半分。靓靓的手就落了空。

这时肥太出手拉住了靓靓的手。并且喝斥道：靓啊，不得无礼。

靓靓顿时也感觉自己过分了。正想开声告罪。丧牙倒是笑起来摇头。不过嘴里露出的尖牙多少令猫都感觉寒栗。摇头过后丧牙沙哑着声音说道：世侄女不用心急。我会派我的手下带你去的。看你的反应，你同那个三脚猫有什么交情吧。

肥太接过他的话头解释道：什么交情，不过是在河道上偶然见过一面。

哦？

真的？

哦出声的是迟修，表示疑问的是瘦柴。继续说话的则还是丧牙：只偶然见过一面。世侄女就对他那么上心。怕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事情？给了你什么承诺？

没有！都没有！

靓靓立刻否认。猫面上罕有地露出羞涩的神色。这一切当然都被四个首领看在眼里。首领们也不是一出生就是首领，也是从小猫时代成长过来的。也曾经猫年气盛过，思春发情过。他们也从人类二脚怪那里听说过那句老掉牙的话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对猫来讲，这句话也能通用。猫与猫气味相投，看对眼了就会情感爆发得相当炽热。成就好事，通常就一胎生多崽。年年岁岁都如此。所以，几位首领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靓靓说得对，当下就是事不宜迟。所以丧牙“喵呜——”长呼一声，立刻唤来了一个手下。这也是他最宠信的手下。叫做丧春。丧春出现得很快，完全无声无息。当他来到丧牙身边，靓靓看清了他猫面上油光滑亮的黑毛。黑色猫眼瞳中，藏着青绿色窄细的光。穿一身同样黑得黑过墨斗的连身服。外戴黑色披风。脚上似乎没有穿鞋。怪不得走路轻得没声息。

他站着没有跟在场任何人打招呼。靓靓想他一定是等候丧牙发号施令。果然，丧牙略一招手，那丧春就俯下身形靠近丧牙。丧牙则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他便点头重新站起。这时候才抬手对靓靓施礼说道：情况我已知道。那就请你跟我来吧。只是路上一定多有凶险。靓靓姑娘你定要格外留神。

靓靓见他说话中气十足，浑身黑派头装束又那么杀气腾腾，一副生猫勿进的样子。心中觉得他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也不含糊地回答道：我会的。有劳你带路吧。只有我和你去吗？

丧春说道：当然啦！这可是机密行事，不需要其他人。若不是大哥他吩咐，恐怕我只会独自行事。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出发吧。

靓靓也是爽快。单说一个“好”！就跟丧春离开内堂。连跟肥太告辞都没有。肥太看着她，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然而是一点都没有怪她的。待看见她离开，便又跟那三位首领秘商接下来的事情了。

当靓靓跟着丧春从仁山去福山时，身在寿山地穴的跛吉正呼呼大睡。睡着睡着就蜷缩起身体。还双手抱住了猫头顶，掩住了闭合的双眼。他的身体咕噜咕噜起伏呼吸。他太需要睡眠了。简单的床铺就算是木板床他也睡得可以很好。只是哪怕现在猫面人身，还是保留着猫的本能的。他的一双猫耳朵依然敏锐地接受周遭的声息动静。一点点微微地的动静，就会刺激他的黑边耳朵一弹一弹的。

猫耳朵不自觉地弹动了也不知道几多下之后，动静赫然变大，是一声尖锐的“吱呀”声。声响一响即灭。跛吉一个鲤鱼打挺就迅速跳起，那个姿势完全是猫的姿态，身形俯低，双手撑床板，右脚曲前半撑。黑黄交杂的长尾巴来回扫动。他听得明明白白，动静来自门外，变成了“笃笃”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了。跛吉这时想起来了。招积说过会有人来叫他去吃饭的。大概是那人，不，那猫过来叫他了。若是那样，跛吉猫头脑登时亮起一个明灯，他想到他可以偷袭他。不管外部什么环境，先偷袭这个猫，离开房间再说。

跛吉匍匐在木板床上，一双猫眼死死盯住门口。终于，脚步声停在门外。然后是开门声。那道门随随就要打开，刚被略略推开一条门缝，连门外来者何猫都不知，跛吉就腾空扑过去。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他在半空伸直双手，也是第一次冲出藏起的利爪，勾住门板，同时抽动左大腿以增加右脚的横扫力量。左大腿马上就顶在门侧的门沿上。而扫出的右脚打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那个柔软的东西被这股撞击冲撞，“嘎嘣”地撞上门板外侧，然后滑落。跛吉也不管撞到的是猫不是猫，右脚落在门板外侧某处，便借力转身往外跃去。在这一个跃动飞身之际，他余光里看见被他飞脚扫到的，的确就是一个猫面人身怪。他已然瘫软地倒在门边，而那道门正受力随随向房间里头移开。

跛吉顺利落地，好似二教人身怪的体操运动员玩吊环最后落地那样，摇摆着双手和上半身保持平衡。那些运动员有完好的双脚，他只有单脚，难度就更大了。搞不好可能连这条好脚也会折断。所幸这个空间并不大，他落地的地方离身后的墙壁很近。他摇摆着往后倾倒，就靠在了墙壁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令到跛吉抓住了突然的转机。被他踢倒的猫面人身怪晕趴在地。跛吉喘口气，也是观察他会不会突然醒来。等了一阵间，见他没有起来。又看见他的腰间挂着一条短棍。跛吉又记起长棍掉了，还是再拿一件兵器在手为好。于是冒险靠近那个猫面人身怪，快速扯下那条短棍。短棍在手，心头也多了几分安全感。他跳回另一边墙边，才来好好察看周围，发觉这个小空间里头有六道门，对应六个空间。除了自己出来的房间，其他门的后面到底也是房间，还是会通向其他空间，他不知道。不过一定有一道门后面是招积带他过来的来路。他努力回想，自己被关的房间当时在左边，现在它在视角的右边，那么来路的那道门应该如今在左边。左边现在有两道门，会是哪一道？

继续整角色设计

对自己想的角色还是感觉挺好玩挺满意的

没有时间多考虑。跛吉握着短棍过去随性选了一道门，用力一推就闪到旁边。被推的那道门居然就徐徐开了。难道这一道道门后都是没上锁的？也没有多余时间思索。重要的是，门打开了，没有从门后飞出暗器，也没有冲出什么猫来。那么还要担心的就是有机关。跛吉稍微侧身，探头望入门后，看见长长一条走廊，不见光亮。他想起来到地下那时，通道的灯光是感应的。走廊这里可能也是那样。他正想使个法子最后确认有没有机关，就听见背后有了新的一点声响。转头去看，发觉是那个被他踢晕的猫面人生怪，身体有所动作。大概是要醒转过来了。

情况变得更加急，跛吉唯有将那条短棍伸到走廊里，也没有反应。他又将短棍丢入走廊，短棍跌在远端，哐啷有声，回荡了一阵。看来这就是普通的走廊。会是招积带着手下抬他过来的那条通道成数很高。不能再多想了，既然没有机关，跛吉就冲入走廊，一手摸着墙壁一脚向前快脆地连跳。灯光果然就陆续因着感应到他而亮起来。他一路向前跳，灯光一路亮起来。他跳过的地方三秒钟内重归黑暗。

跳过约莫廿米，在灯光交替之际，突现两道闪光从前方头顶飞来。跛吉连忙侧身贴墙想要避开。可是那两道闪光却会转弯。灯光再次亮起时候，他看清楚了那是两把明晃晃的钢制弯刀迎头劈来。他慌忙就地滚开，真是迟一秒都要猫头落地。避过弯刀，正要站起，地面上却甩出了两条银光反照的铁链，一齐交叉着扫脚而来。跛吉猫眼明快，看准铁链将到就跳起要跨过去，身体还在半空，两边墙壁又突然射出短箭四支，直插向猫头和人身。飞来猫头两支，跛吉腾空之中还算可以伸手拨开，因他不识得功夫，拨开劲度十足且猛然到来的箭，令他双手疼痛不已。可是就算痛也得忍，况且另外两箭马上要插入人身去了。怎么办？说来事也凑巧，被拨开的两箭往后飞去，刚好就撞上那另外两箭，四支箭一并坠到了地上。而跛吉也顺利翻身落地。他又即刻矮下身体，学似是猫那会的形态。可是两只手碰地就痛得更厉害。他就来回甩手，好似那样可以把痛楚甩掉。面上还呲牙咧嘴。换成那人类二脚怪，跟那电影里头的诙谐成龙表情都有几分相似。

跛吉心想还以为没有机关了，想不到机关藏在半途中。实在是好阴狡的布置。他以猫身匍匐的姿势小心地向前挪动不过几米，前面就传来了几声奸笑。笑声过后，一把扭捏尖锐的女声说话了：你这只三脚猫，真能逃的。起来，本姑娘好好揍你一顿。

跛吉知道前路又有挡路的猫面人身怪。便也站了起来，扶着墙壁。这时候灯光稳定，走廊前站的是一个女猫人身怪。他大胆发问道：你又是谁？既然知道本大爷有逃走的本事，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

那女猫人身怪发出令猫也感觉耳膜难受的尖细笑声，然后冷冷说道：我不是来挡你，我是来杀你！

原来那寿山帮帮主寿头先行一步回到地穴里头，他自己的一个书房里，就收到了他另一个手下，女将纤兰给他的回报。之前他派纤兰出去监视其他帮派的行动，如今探得情报就在他的桌面上。是纤兰独特的猫毛信。纤兰报告说丰山帮，盈山帮和福山帮的首领秘密在仁山碰头。起城帮让跛吉逃走之后，反而没有急追，倒是月山帮追了。月山帮追踪的手下，她遇上了，过了几招。已经将对方收拾了。由此寿头想到，很可能老班错判了情况。又或者其实他就是有心放走跛吉，再暗中监视。可惜负责追踪监视的月山帮手下，功夫上不堪一击。

不过丧牙既然召集了一向倾斜在他一边的三大帮派，不用说，他们就是要抢夺三脚猫。他想起招积说到九曲社的插曲。进而想到九曲社和仁山帮有众所周知的关系。丧牙伸手捏玩着猫胡须，心念在片刻之中改变。既然争取未必争取得来，要便宜了其他猫帮，还不如让他消失。大家都得不到，就没有什么绝对优势。那三脚猫一旦死了，也没有啥宿命的废话论调了。

就这么办吧。主意既定。寿头唤来在另一个房间正休息的纤兰，让她去通道收拾那三脚猫。纤兰灰头灰面，猫眼也灰黑。通身穿的也是灰色窄裙加修长窄裤。脚上穿灰色运动鞋。可谓由头灰到落脚。若是昏暗当中，会被误以为不过是一条影子。她完成了监视任务以后正休息着，被寿头唤去，便又领命去杀跛吉。可是在通道里正走着时候，她敏锐地感觉到前方散发出来一股慌忙急喘的气息。会散发出这种气息的，当然唯有那三脚猫了。本帮的手下猫就算有急事也不必慌，更重要是这条通道就是通去关禁跛吉房间的。能够数里外强烈感觉气息是纤兰独有的本领，比一般的猫要厉害一个层次。她绝对信任自己的判断。于是布置了三重机关，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三脚猫跛吉竟然都闪避过去了。那就唯有她亲自出手。

她也确信了跛吉的确是逃跑高手。所以一说完“我是来杀你”，身形已经飞扑向前，手中从灰色窄裤子的侧边口袋抽出一把剑来。剑光闪处，剑尖已然直怼到跛吉喉咙位置。跛吉哪里想到这个女猫攻击得如此之快。他完全吓破胆，都不知道反应，这下子根本想不起要躲闪，也忘记要怎样快起来。惨了，命该休矣了！

可是就在剑尖离跛吉喉咙只差毫厘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东西，说来就是暗器吧。这个暗器将那剑尖撞偏几寸。那剑就从跛吉得猫脖颈右边侧着毛发划过，“乒”地怼在了墙壁上。与此同时有一把女声大叫：还不逃命？！

可谓一言惊醒梦中猫。顿时就激活了跛吉。他眼见来到近前的女猫就要拧转手腕使剑左削头过来。他当即矮身从她腋下钻出。不过那个女猫人身怪也料到她会这样做了，伸出左手对他的后背就要送上一掌。但是掌刚发动，就感觉出又有一枚暗器向左手打来。纤兰本能错开手掌，那一掌就落在了跛吉的侧腰上。虽然打中，但是掌劲就失去了七分威力。

跛吉正在钻出纤兰腋下，中掌吃痛之下，他滚跌在地。他连随忍受着痛楚再滚出几个人身。纤兰正要转身追杀过来。却被从通道天花跳下来的一个猫面人身怪挡住去路。而另一把男猫的声音则从她身后响起：纤兰。让我丧春来做你对手。

丧春和靓靓来得十分之快。皆因他们离开仁山就施展识得功夫的猫儿们都掌握的猫族轻功。这跟不识得功夫的跛吉只是跳跃腾挪很不一样的。仁山后面连着福山，福山左边过去是盈山，右边过去是寿山和丰山，再过去就是月山。而凤山则是在仁山南面，跟前面的山都不相连。几十年前，福山和寿山之间修了穿过七星初地山丘通道。寿头接管寿山帮后，帮派得到扩大，他便在寿山里凉亭的底下修建地穴，可算是很隐蔽的。当时就连接了两山之间那条通道，从七星初地运出挖掘的泥沙碎石。同一时期，福山帮这边丧牙也在福山修建石堡，他留了心眼。暗暗从那条两山通道靠近福山的一边，叫手下挖出几条分支，绕过半山，拐入寿山地穴的后方。并且安装了活动门。当时寿山地穴先竣工使用。福山石堡后用。而且石堡居高，寿山帮根本没人想得到福山那边会挖出足以偷袭自己一帮的秘道。

其中一条秘道的活动门就在跛吉现在被追杀的这条由地穴主空间通去副空间的走廊上。也由于丧春提前就打探好了，所以就直接过来。本来打算打开活动门跳下通道，去副空间救人，不救猫。不曾想就撞上纤兰正要杀死跛吉的一瞬。丧春便果断发出暗器。救了跛吉一命。

现在纤兰前后受敌。她是识得丧春的。事实上香山古城的这些猫儿帮派都存在百年了，一路传续下来，各代的人物彼此都是知晓的。除非是那些小喽啰才不知道谁谁。她知道丧春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现在自己后背还大大暴露给他，确实有点麻烦。前面这个猫面人身怪一身白裙，面上挂着白色面纱，是不想让人认得她的尊容。不过声音听起来有好似有点熟悉。不管怎样，面前的女猫也是功夫不会弱。一对二，纤兰不觉得有胜算。

纤兰的脑筋稍稍动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吃这个亏。但是气势要保持。她沉下声音说道：丧春。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我的任务只是要杀掉那个三脚猫。你们现在以二敌一，不怕让其他帮派弟兄知道，笑话你？

笑话就笑话，我丧春什么时候怕过。今日你是杀他不成的。别废话。要杀他，你先杀我。我至多不让那边的女猫出手。

丧春话毕，又隔着纤兰对靓靓喊话：前面的。你带他先走。

话音一落。丧春已经连发三个暗器。说到丧春的暗器原来是人类二脚怪小孩们爱玩的彩色玻璃珠。三颗玻璃珠直直射向纤兰的后脑，背脊和下盘。纤兰是感应气息的绝顶高手。暗器的气息一发，她就做出反应。只见她飞身前扑，顺势一手挥出手中的剑去格挡暗器，一手想要抓住那女猫的脖颈。不过这一下只是佯攻，她只要格挡到背后飞来的暗器就好。

靓靓见纤兰扑来。早听得丧春叫她走，也不去恋战。即刻以长裙甩出下摆，卸掉纤兰抓来的手劲。并且一个回旋腿踢出。纤兰手劲减弱，剑在背后“当当当”地挡下玻璃珠。眼见靓靓的飞踢要到。一下抛出那剑让弱势的一手接住。再用原本抓剑的手去以柔力拨开踢来的一脚。极短时间内，纤兰就做出了几招的变化。功夫真的厉害。

靓靓那一飞踢其实也是假的。不过是借着飞踢回旋转身，然后就跳过去提起跛吉，就向地穴主空间跑去。

这边的打斗，早惊动了寿山地穴主空间那边。好多充当帮派喽啰的无名猫面人身怪从主空间的其他七道门后冲过来。迎面就跟靓靓和跛吉对上。这些喽啰穿着寿山帮统一的黄色西服和休闲鞋。手里拿着各种兵器。里头每一个都好不留手地攻击靓靓和跛吉，都有着一次建功，上位做帮主得力手下的雄心。

这简直就是一场混战。靓靓本来也不怕掀起风浪，心中做好了乱斗的准备的。不过带着不识得功夫的跛吉，又真不怎么行动方便，时时要顾及到他。靓靓出招每一下都狠辣，全部一招打趴那些喽啰，且战且进。跛吉这时也认清了形势，努力保持跟在靓靓两步之内。那些喽啰劈杀过来，他时而低头，时而侧身。有时弓腰，有时仰面。无法扶墙，他一路蹦蹦跳跳，不像猫了，像只兔子。

至于被丧春拖住的纤兰，以一把长剑对付丧春的长短节棍。没错，暗器只是丧春辅助。他实际拿手的兵器是节棍。并不是双截棍那种，而是分了长短，分成三节。被他挥舞起来，就好似使了两把短剑和一把长剑一般。他也知道纤兰功夫不弱，也没有轻敌的意思。他目的就在于拖住她，好让靓靓带着跛吉逃走。他自己自问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的。此刻他就使出丧门十八绝技其中一招：磕门夺命。长伸长棍一节直冲纤兰咽喉，待纤兰格挡开去，连随甩动的两节短棍则及时劈头送到，要痛击猫头前额和天灵盖。纤兰快手将剑往头顶与额头之间一横，要削去短棍之间连接的铁链。只要铁链一断，两节短棍自然失势，打不中目标。不过她失算了。铁链居然没被削断，剑与短棍就纠缠一起。不过也算是短棍缠上剑来，打不到纤兰。便一下子成了两件兵器的比力。

那一边靓靓带着跛吉已经冲到了地穴地主空间。小喽啰们死伤无数，猫尸倒了一片地方。靓靓和跛吉站在空间当中，面对七道厚重大门。靓靓问跛吉道：走哪一道门？

跛吉心想：你问我我又问哪个？

他是被抬着来到这里的，根本没心思也没办法辨认来路。可是要逃出去就必须选一个门来逃命了。情势急逼，也管不得许多。他冲着靓靓说道：随便吧。要费时间考虑，不如逐道门去闯它一闯。

哈，这倒是正合靓靓心意。她原本也有这样想法的。况且她想来做事就不喜欢思前想后，往往都是做了再算。她很高兴跛吉能够跟她有着相同的想法，她高兴地回答道：很好。那就两点钟方向那道门。

说话一停，她又提起跛吉的衣服一角，将他向前送出。就好似扔出一个大沙袋，撞倒了好几个喽啰。她自己也身形一跃，紧跟其后。

就在靓靓拉着跛吉要撞开厚重大门的时候，那大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猫面人身怪挡在正中。正正就是寿头。他似乎只是稍微扬起一下衣袖。靓靓本来戴着面纱就脱落掉到地上。这样，不仅跛吉认出了靓靓——尽管他先前就觉得声音几耳熟，寿头也认出了靓靓。寿头问了一句：怎么是你？然后提高声量大喝一声：都给我停手！

这一声即时喝止了在场所有猫们的动作，包括纤兰和丧春。而丧春更是趁纤兰停手的机会，绕过她跳到主空间去，护住了跛吉的后方。

纤兰当然察觉到了丧春的举动，只是寿头叫了停手，她便也不追过去了。这阵时，在场所有猫们都等着寿头接下来的说话。寿头也自然地接着说道：是你妈妈要你来带走那三脚猫？

靓靓并不怎么认得寿头，可是听得出话中意思是他认识妈妈银素。靓靓便也没有轻举妄动，回答道：不是！我自己要来。我本来还以为你们不会对他下杀手。但是我想错了。也幸好我来得着时。

寿头相信她的话，毕竟他的确就是临时起意要杀跛吉的。看现在的情形，还真是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使得事情要向某个方向发展。寿头看了看靓靓身后的跛吉，他也正用眼睛看着自己，神色里头已不见丝毫慌张。寿头不禁心中暗暗感叹他的临场适应能力不一般。

寿头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是来救他对吧？你们认识？

认识！

靓靓爽脆回答。

站在另一边的纤兰，还有那些喽啰也一并听着他们的对话。

寿头笑了一声，又问：假使我现在还要杀他，你会怎样做？

我会跟你拼命！

靓靓照样立刻回答。没有半点含糊。

倒是跛吉听见这话，心中不是滋味。他在小艇偶然认识眼前这个靓靓，她试着阻拦招积捉拿自己。如今又突然出现要救自己，还要跟那寿山帮话事人拼命。为只见过一面的残疾猫做到这一步，有必要吗？为了什么？跛吉不解。

寿头对靓靓的回答也感到不能理解。只是忽然间回想到曾经自己对她的母亲的心意。又好似能够略微理解。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拼命，我可不能跟你拼命。你要带他走，我成全你便是。替我问你母亲一声好吧。

说完，他将手一挥。那些喽啰当即让开了。连纤兰也几个移动站到了寿头身边。她虽然不知话事人为什么这样做。不过听从命令肯定没有错。

靓靓也没有客气。可是也保持了她的礼貌：那就谢过你了。你是谁呢？我们又该从哪一道门出去？

哈哈哈！你连我是谁都还没认得，就要跟我拼命！世侄女，这一点你倒是有几分像你母亲的脾性。

寿头说着指点了他们右边一道门补充道：你们从那边出去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好！那就告辞了！

靓靓说完就拉着跛吉，招呼了丧春走去那道门。那道门也在那时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猫就是招积。他用凶狠的目光盯住这三个人，不，三个猫面人身怪。余光瞟向寿头那边。寿头轻轻点头。

招积这才说道：我带你们出去。

从升降机回到寿山里的凉亭，户外已经是月明风清，到了晚上时分。招积这一路没有说话，但是目光未曾离开过跛吉。当中还带着丝丝不愤，就是一直没有发作。一到凉亭他就纵身离开，丢下跛吉，靓靓和丧春。丧春说要回去跟丧牙复命，做了个拱手礼就先行离开了。跛吉再次跟靓靓独处，不过这一次，感情上总感觉多了点什么，两个之间面对面，也觉得跟在小艇上的气氛很不一样。愣了一愣之后，跛吉才想到应该要跟靓靓道谢，便开声说道：多谢你来救我。走了那位我也该感谢的。刚才是我怠慢了。

靓靓轻轻笑说道：没事，他不会在意的。你也不必感谢我。是我自己想来救你而已。

不行，我应该感谢你的。没有你们来到，我一定已经被杀了。

跛吉坚持再说感激。靓靓也只好由他。转而问道：现在怎样，我送你回哪里去好？

四方井，我当然还是要回去四方井。

跛吉给以肯定的回答。

靓靓想想也对。她很明白跛吉是根本没有要留下的心情。她也不想带他回去九曲社。说到底这还是帮派之间的事情，她现在是以自己的任性在解决这件事。不能够把妈妈的九曲社牵扯进来。当然也不好带他回去仁山。要是回仁山，方才就跟着丧春一起走了。丧春应该也明白她的想法才先走的。

于是她就送跛吉回去四方井。她不想回去的路上又节外生枝了。幸好，这一路上夜色愈浓，虫鸣处处。微风吹过了他们的衣衫，猫面上的毛发都有点点拂动。时而会有几个穿着平常的猫面人身怪经过，也没有多看他俩一眼。也没再有帮派的手下出现过。顺顺利利地就回到四方井了。

踏入民国大院，三幢民国大宅静静伫立，沉默不语。院落当中的古樟树巨大枝叶遮挡了月色，投下巨大的阴影。跛吉正奇怪大宅里头没有半点灯光。才想起这里并不是他原先的那个香山古城世界。靓靓没有来过这边，她好奇地观望四周。忽然一个跳跃跳上了当中那幢大宅的二楼栏杆，再由栏杆跳向左边那间大宅，回头又跳回右边那间。最后重新落地，对跛吉说道：完全没有动静。帮派的手下估计也不会埋伏在里面。你可以放心。可算是回到家了。

可是跛吉摇摇头，面色难看，一边耳朵甚至折了起来。

靓靓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你不是想回家吗？现在回来了。还不高兴吗？

跛吉想着光站在大院里说话也不是个事。于是对靓靓说道：我同你到屋里头去说吧。

说完他先运用左大腿抽动发力，双手攀扶民国大宅的门柱爬上二楼。靓靓重施故技一跳就上去了。识得功夫和不识得功夫就是不一样。在二楼阳台，跛吉伸手从木框窗户的一个小口伸手进去，拨开了窗户的卡锁，推开窗户。这个小口本来是他还是猫形态那时，家里孙子留给跛吉，方便自出自入的。靓靓跟着跛吉从窗户入到屋里，她也没有闻到屋里有人的气息。跛吉去按下灯的开关，二楼厅堂一下就亮起来了。进入靓靓眼帘的物件里，最引起她注意的是右边窗户底下的一个猫笼子。她指了指它，问跛吉：这是你是猫样子时候，睡觉的地方吗？

跛吉点点头。说道：这本来是一个组合大猫笼。有三层，最底下是就餐的，二层是活动区，三层才是睡觉的。

你家的人类二脚怪对你蛮好的。

靓靓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说道。

跛吉又点头说道：是对我很好。对我老爸也很好。这个猫笼是我老爸的。他死了，我就继承下来了。

对不起哦。我不知道……

靓靓刚说起表示遗憾的话，跛吉就打断她说道：你不必对不起。生死本来就是个平常事。就好像你也许觉得我少了一条小腿，觉得不方便。可我从出生就这样，从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感觉。我也无法体会像你们腿脚齐全是怎样的。

靓靓不想多解释她要说对不起是为他老爸，不是为他。便说道：你刚才为什么表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跛吉招呼靓靓坐到新近那个孙子买来的折叠椅上，又去为她倒来一杯凉水。自己也坐下来说道：这是属于你们的世界。不是我来的世界。只是这里的一切事物好像又跟我来的世界是一样的。只是只有我们猫们，没有了人类二脚怪。

靓靓伸着舌头舔舔水湿润嘴巴，问道：人类二脚怪到底是怎样的？我没有见过。你说这里不是你来的世界，你那么想回去吗？留在这个世界不好吗？

跛吉虽然不识得功夫，但是他遗传到老妈柔儿的聪慧。他看着眼前这番情形几乎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他说道：大概从我接受了召唤，回应了叫春以后就来到你这个世界了。你看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房子里头的东西，还有刚才的路上见到的房子，寿山那里的凉亭，其实都是人类二脚怪建造的。这个世界可能是屏蔽了他们，只留下我们。我回到那个世界去的话，就会变回一只普通的三脚三花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你说人话，人类二脚怪听我们说话只会听见喵喵叫。

靓靓听跛吉说这些话，简直太新奇，她眨动着猫眼睛说道：是那样吗？我都不知道。我出生以来好像就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我知道有人类二脚怪，但是我没见过。或者说我想不起来见过。

算了，还是不说这些了。我要想想怎样才能回去才行。

跛吉也舔舔水，皱起眉头来思考。

靓靓这时候提出她的看法：会不会你一定要参加比斗，要胜出才能回去？

跛吉好像一只泄气皮球一样陷在另一张折叠椅里。慢慢说道：我不知道。虽然我并不愿意为了帮派去比斗，可要是非要比斗才能回去，那也只好那样做。那样也合了那些帮派猫们的心意，只是比斗容易，要胜出又岂是容易。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猫都在说我老爸大吉利怎样怎样，难道他能赢，我就也能赢吗？怎么想都没有这样的道理。总之，都怪我自己好奇心重，鬼使神差地就接受了召唤。也怪不了别人。

跛吉像是自怨自艾，牢骚了一长段。靓靓没有打断他。只是注视着他。他那一身三色的衣服在灯光下跟他同样三色的毛发很搭配。她也在想，那个存在人类二脚怪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使得跛吉那么想要回去。等跛吉说完了，她才轻轻问道：别想太多了。现在也很晚了，要不先睡觉，等睡醒了再想办法吧。

对哦。已经很晚了。

跛吉回过神来，说道：你先回去吧。今天劳烦了两次了。你也需要好好休息。

跛吉没有起来送客的意思，是希望靓靓自己走。不过，靓靓坐着没有起来。她眨了眨猫眼，笑着说道：我没有打算走哦。万一我离开以后，那些帮派的手下又来抓你，就不好了。我留下来陪你。

想来也很可能会那样。跛吉便没有坚持要靓靓离开。他对她说可以到这家孙子的卧室去休息。他自己去睡那爸爸的卧室就好。他们现在不是猫姿态，猫笼子是肯定睡不下的。之后他带靓靓过去，自己也回房睡下。三脚猫跛吉接连逃跑的第一日就算拉下了幕布。

本来以为会像靓靓说的那样，还会有帮派的手下追过来。事实却是整个晚上风平浪静。他俩都睡了一个好觉。或许是那几个想要抓他的帮派的首领们都已经知道了他很能逃，也有九曲社千金出手搭救，便暂时收手，另想法子。无论如何，跛吉好好地缓过气来，迎来了新一日。

起来走出卧室，却闻到了烟火气。这是怎么回事？他循着气味去到厨房，看见靓靓正背着身子站在灶台那里。

你在做早餐吗？跛吉问道。

靓靓拧转头说了一句：是啊。我每天早上都是自己做早餐吃的啊。你先去坐着，马上就有得吃。

有另一只猫做早餐给自己吃，也是新鲜。直到前天早上，都是这家孙子在给自己喂食呢。跛吉坐到平日里爷孙吃早餐的桌子边。靓靓便端着早餐过来了。那是香喷喷的煎小鱼干，还有一小碗白面条。

跛吉咽了咽口水，伸着舌头问道：这都是你做的呀？

靓靓点头“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这都是简单早餐。我喜欢自己做来吃。刚好我在你家冰箱里找到小鱼干和面条。就拿来做咯。

听着靓靓说，跛吉已经动手开始吃了。尽管他并不太饿，但还是忍受不住美食的诱惑。

靓靓看他好像迫不及待就吃起来，心头觉得特别开心。也便不说什么，一起吃起来。

早餐吃得正快乐，突然听见有人在屋外高声呼叫：跛吉先生，跛吉先生在吗？我是凤山帮的大头目寻风。想跟跛吉先生说几句话。

靓靓嘴里咽下小鱼干，心想真不得了，这次连凤山帮大头目都亲自登门。香山古城地界，猫儿八帮，就是岐城帮，月山帮，寿山帮，丰山帮，仁山帮，盈山帮，福山帮和凤山帮，合称七星伴月，只管地面猫儿。一社就是九曲社，尽管水道猫儿。之前就算其中四个帮派首领聚会仁山，也是只派出丧春一个手下，其他各派也都是派手下出手。凤山帮一直都不见动静。哪曾想到一日过去，帮派大头目竟然亲自过来了。而且直接来到四方井。足以说明，就算他先前未曾出面，也早掌握一切情况。

跛吉也对这寻风亲自登门感觉特别。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不知是不是大头目本人。贸然出去迎见，万一外面早安排好了厉害的手下，看见他就围捕过来。那就是再次送鼠入猫口。跛吉的面条耷拉在嘴角，可能也突然吃得紧张，急促收缩了猫鼻子。一条面条被吸到鼻孔里头，居然又从鼻窟窿里头掉出。靓靓正好回头看见这一滑稽的一幕，禁不住噗哧笑出声。也算是化解了刚才令人惊诧的气氛。

笑过以后，靓靓提出道：你先别出去。我替你出去看看。

跛吉自然立刻答应，连点猫头。他趁着靓靓去开门走出大宅，三扒两拨地解决掉剩下的面条和小鱼干。眼光紧紧盯着靓靓的背影。

靓靓以灵敏的动作打开大宅那贴了门神公仔纸的高大木大门，才发觉面前还横着趟栊门。她就改变主意，只站在趟栊门的横木后，看向宅外。只见民国大院的空地上，古樟树底下，单单站了一个猫面人身怪。他满面的毛发极致地茂盛，多到连下巴位置也都是长毛。毛发全是棕色，毛发当中看得见他黄绿色的明亮猫眼，十分有神。猫鼻子上一点黑，连下来猫嘴巴的唇线也是黑色。光看这猫头模样，就有狮王那般的威严。他身上穿的又是一袭红底黑纹的大袖正襟袍，下摆到了膝盖。裤子是黑色的窄脚裤，脚踏练功老布鞋。东边投下的阳光照了他半边身，他更显得耀眼。还要一提他手上拄着一根拐杖，翠色带结，看似中通外直的翠竹所造，又似玉石雕琢而成。

靓靓心里觉得光这样的气势派头，断不会只是个帮派手下。看来真的是大头目亲自来礼贤下士？

靓靓呼吸一口气，提高声量问道：老前辈。你果真是凤山大头目寻风？你怎知道跛吉在这里呢？

哈哈，哈哈哈！

传来的是中气十足，气魄雄浑的粗沙豪迈笑声。

寻风说道：哟呵！不止跛吉先生在这里，你也在这里吗？

你知道我是谁？

靓靓即刻反问。

我当然知道！

寻风也即刻回答：你不就是九曲社的大千金吗？你小时候哦，我还去抱过你。

靓靓不知道还有这等事。不过这跟现在的事情无关。她便又说道：不说那些了。大头目你要跟跛吉说什么话。你跟我说，我替你转达就好。

那寻风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小姑娘，小姑娘啊。好吧。你就好好替我转告跛吉先生。听好了。他的母亲，就是柔儿。想见他。要是他也想见他母亲，今天正午时分就来凤山。

说是转告，实际上，寻风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虽则粗沙，却是如同钟声一般响，略为不够亮罢了。所以跛吉也听见了他说的话。跛吉心中咯噔一下。寻风说到了老妈。老妈还活着吗？他本来以为老妈把他交给了老爸的老主人，就死掉了。说来这也是他自小没有看见老妈，一厢情愿的想法。那爷孙三代人也没说起过。不对，好像说过老妈丢下她就离开。他自小理解离开就是死掉了。因为老爸死掉，就是离开。他将两者等同起来了。

老妈要是还在，他当然想要见她。老妈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她也想知道。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心情。跛吉立刻就退开了椅子跑过去趟栊门那里，打算拉开门，去先问个具体。可是跟靓靓一起站到趟栊门前，才发现，寻风已经在把话说完的当时，就拐杖一触地，震起沙尘，待到沙尘消散，早就不见了他。也不知道看起来只有一些落叶，一些泥巴小石子的大院里是如何能突然刮起屏障一样的沙尘的。

靓靓本来想问问跛吉：怎么样？要去吗？

但是看他飞快赶到身边，还有那看见寻风不见了顿时浮现的失望神情。她知道什么都不必再问了。转而只是说道：我知道凤山的位置，我带你去吧。

跛吉却摇摇头说：我也知道凤山的位置。我自己去就好。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说的什么话呢！

靓靓一听就急。话里还多少有点生气味道。

可是跛吉就好像根本没有注意。他现在心思里只想着是不是能见到老妈。他推开趟栊门，只对靓靓说道：谢谢你做的早餐。很好吃。我先走了。说不麻烦你，还是要麻烦你多一次。就是帮忙关关门。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民国大院。

靓靓就这样被晾在民国大宅的门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地就无名火起。双手叉了腰。上唇阵阵颤动，露出白瓷般的尖牙。嘀咕道：好一个三脚猫。什么功夫都不会，还要逞能。人家说是你老妈你就信。就不会是圈套吗？

她气鼓鼓地，气了好一会，忽然间又觉得自己很好笑。又念叨自己道：我这是气什么呢！他也没有求着自己要救他，要理会他的事情。如此上心，就是自己傻。好了。既然他自己能行，我也回去便了。

于是，靓靓决定打道回府。临走还是记得关好了大门的。

至于跛吉，他跑出大院，就往南而去。凤山是香山古城南北的山丘。皆因山丘之上多有凤凰木，其叶好似飞凰的羽毛，其花好似丹凤的顶冠。人类二脚怪就取其名字做凤山。跛吉赶去凤山，及至山脚，已远远看得见一棵又一棵凤凰木，树干壮大，枝桠四扩，大花红艳艳，长叶绿翠翠。

鲜艳的凤凰花花蕊带细爪一般，掉落在跛吉的肩头就爪住，长排绿叶挂在跛吉背后，好似得爬了一条绿虫，随着跛吉的衣服起伏蠕动。走在凤凰木下，一路上山。树木之间还有长草杂花，风吹摇摆，簇簇发响。偶尔跛吉的小跳步踩断一条树枝，便咔哒一声。路至大约半山，展开一片缓坡，当中立着一个山亭。碧瓦红柱，八角回廊坐。正面顶上挂了一个牌匾，已带点落漆地书写着：凤凰亭。

跛吉此时也觉得累了。就在山亭坐下休息。往下望去，才发觉山下景象也不见。往上望去，前路应该还有一大段。还好山路痕迹明显，没有其他岔路。他也就不怕走错。他想要闭目养神一阵间，可是才刚闭合双眼，就听见一阵咯咯咯的嗤笑声近在咫尺。那一下子真把他吓得当堂弹起。他机警地跳到一条亭柱边上靠着，举目四望，并无人影，不，猫影。也无其他生灵跳出。他想到莫不是自己爬山累了，生了幻听？可是那笑声是那么真切的。他不放心，绕着亭子几根红柱都察看一遍，也不见藏着什么。还真是奇怪了。

他本想还是先走为妙，可是偏偏这时刮起一阵山风，老天爷二话不说下起小雨。那也唯有在这里歇到雨停。他可不想淋雨，做一只落汤猫。他重新坐下，正要凝神闭目。那笑声立时再度响起：咯咯咯，嘻嘻嘻……绝对没有听错。这 笑声随着山风，伴着雨声钻入了猫耳朵。他睁开眼睛，哎呀！就在眼前，亭子檐下倒吊着一张大花面。滚圆的眼睛，硬直的猫须。倒着的额头居然还有一个黑色的“三划王”。

这张倒吊的大花面直愣愣望着跛吉，仍旧“咯咯咯，嘻嘻嘻”地笑着。跛吉从来没有看见过这般的猫面。他甚至以为那不是猫面。对了，那额头有个“王”，尽管是倒着的。哎呀，倒着也还是“王”啊！难道这凤山上还有老虎？虽说香山古城地界，也曾经有过猫儿们的近亲，老虎出没。因而才会有个地方叫虎口塘。可是那也都是百多两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怎么还有？起码在跛吉来的那个香山古城世界是没有的。这里竟然还有吗？可是老虎怎会是这样笑的？

跛吉猫脑壳里思想百转，想不明白。乱想之中也忘记了害怕，一双猫眼也是直直跟那大花面对望。那大花面可能见跛吉并不惊怕。就真的好似老虎那样“嗷呜”地大叫起来。还顺势翻身落地，来到亭中。跛吉这才看清楚了。哪里是什么老虎。是一个戴着老虎画面具的猫面人身怪而已。不过他，或者她吧，身形娇小。穿着红底黑纹的小长袖袍。袍子都长到脚踝去了。连脚都遮挡起来。跛吉不知这是谁，不过这一身袍子，那是跟自称凤山帮大头目寻风的是类似的。

跛吉见这个猫面人身怪比自己还小个，更加不怕。但是也暗暗做些防备。想着只要对方一动手，他就跳出亭子去。就算被淋湿也不用再理会了。